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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为 于 2010-6-14 22:02 编辑 " _, \% p/ Z" m ( G0 k* x8 I3 f$ _% X 说起死去的儿子，母亲王小玲抱着小女儿泪流满面。 凌晨点，王小玲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大步跑到院门口。她左右张望后，失落地靠在了门上。; K8 N( ~8 I2 e2 ?1 y) b. C 夜晚的冷风吹在脸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而她刚刚又梦见儿子回来了。9 E5 h, _3 u5 y0 O" v/ g “星星，妈妈想你！”王小玲的眼泪奔涌而出。# L* j# u& k+ j& y3 i) k 09年1月7日，她只有5个月大的儿子在黑诊所治疗后死亡，她抱着儿子的尸体瘫坐在医院冰冷的地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任谁也拉不起来。这生死别离的场面，让很多经过的人为之动容，甚至有人往孩子的怀里放钱。 半年过去了，通州检察院以涉嫌非法行医罪对诊所的“医生”夫妇提起了公诉。半个月来，记者走访了事发地被害人的家庭，也采访了身在看守所里的非法行医夫妇，了解了这起案件背后的创痛。母亲忆子* R/ y i% Q( f/ R0 Y" ^ + e `( ^- o5 h( j2 M- ]) {4 @ 不愿搬离儿子出生地 ( e" f9 y( P0 z 傍晚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暗得很快，通州区宋庄镇六合村南街上，几个村民用手遮着头，匆匆地走了过去，身后留下几排泥泞的脚印重叠、交错。 g3 j& U+ I$ F1 ^6 | ( [8 G3 G6 S- I! K/ n6 w 与北京许多的城中村一样，六合村也即将面临拆迁，为了得到更多的补偿，村里很多户人家都开始建房、圈地。墙上贴着的居委会告示、各类小广告在这一次次地翻修、重建中被磨得不见了踪影。杜双喜说，隔壁诊所的小广告就曾经夹杂在这里面。- R8 v; H9 A* H( M) I 与诊所相隔10米的一面墙上，贴着一张蓝底白字的硕大广告--“北京新潮嘉园社区门诊”。墙对面的巷子里，一面印有“家和万事兴”字样的白色门帘被风轻轻卷起，杜双喜一家6口租住在门帘里面的两间小平房里。此时，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小茶几旁默默流泪，桌上散乱地摆着几张孩子满月时的照片。 8 R2 P1 ^1 O# u. a# s7 k$ w& [ 房间里的陈设一览无余，枕头下露出一半的出生证、双人床边展开的婴儿车、缝着兔子耳朵的婴儿服，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孩子的影子无处不在。 9 R, K$ ~" w) K# |) T" h "我们不想搬走，这是我儿子出生的地方，我总觉得他还会再回来。"年轻的母亲王小玲紧紧抱着小女儿，短短一句话被抽噎声阻断了4次。. F* L' a/ l/ k9 ^. p 闯荡京城+ h" O3 W. p$ E4 Y: |8 j; O$ a8 i) l 8 C* u% r% S9 Q4 G ~. R: ] 初得爱子倍感幸福 ~( l! e) j* |) M, v% u1 H4 _3 m 一张张展开儿子的照片，杜双喜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孩子微笑的脸，眼底漫上一层雾花。 杜双喜的家乡是甘肃泾川县的一个小乡村，在家时他靠做一些小生意为生。在当地，外出打工是公认的好出路，几年下来一个村子里没剩下几个年轻人。- B* V8 V0 F( o& P1 a6 U' N+ k 007年，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杜双喜第一次离开家乡，留下刚满两岁的女儿，和妻子一起来到北京投奔妹夫。% M1 P1 x- P) b1 s $ a0 U1 I. U3 x a. H% ?; z 他们计划好，先闯几年，攒一些钱，等到生活都稳定下来之后再要一个孩子，到那时把父母和女儿也都接到北京，一家人团聚。6 H( a; v2 J" T& ] , T C/ S1 q2 y0 f 头两年的生活虽然艰辛但也甜蜜，夫妻俩一个做服务员一个做司机。为了方便妻子上班，008年的时候，杜双喜在距离妻子单位较近的通州区宋庄镇六合村租下了一间小平房，一个月下来，加上水电费只要00多块钱。 5 k- ]- ?9 y6 [; Z$ q7 y 儿子的突然降临，给这个小家再次增加了幸福度。“这个孩子来得很突然，但是既然来了我们决定把他生下来。”杜双喜说。* R9 O3 }% f3 e1 i4 I: [! i7 X 2 p/ b% R3 L- V" S2 B% w 009年7月日下午4点30分，他们的儿子在潞河医院出生了。那个晚上，夜空中的星星很多。躺在病床上的王小玲给孩子起名为星星。" d k% t% X+ c4 j4 x2 B9 c 全家团聚 1 W' O7 I |5 n) { 儿子撒娇讨人喜欢. L: @2 Y3 z. r: t. R5 o 2 T7 q- m1 G5 v6 z& a! H9 L+ M 星星的降临对于三代独子的杜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C" f( P" s+ ]9 ?" W4 k 为了迎接孩子出生，杜双喜的母亲早早地带着小孙女从老家赶了过来。“我们一家人终于在北京团聚了。虽然我们是打工的，但是我感觉生活真的很幸福。”杜双喜说。 “我哥很疼孩子，由于房子是租来的，不能随便在墙上打孔，没法儿安空调，我哥就买了一台制冷机，怕孩子热着。小孩的玩具、新衣服堆了一屋子。”杜双喜的妹妹杜双凤说。 杜双凤回忆，小星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电视，有几次她下班回来之后，嫂子正在外面做饭，她刚一进门就看见星星被几个蓬松的大枕头夹着直直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叉开，两只藕一样的小胳膊随着电视中的情节忽上忽下。' p" h* ?/ l5 f2 V7 y) \ ( K4 p. R/ u/ Z6 `3 S5 y } 星星还会撒娇，每次奶奶下班回来如果没有立刻去看他，星星就挥舞着两只小胳膊咿咿呀呀地叫，奶奶一过来，他就立刻抱着奶奶的脸一下一下地亲。 5 L. o8 {" ^- c- z8 g 星星的到来也让5岁的姐姐乐乐深感“责任重大”。以前叫乐乐起床上幼儿园是杜双喜一家每天清晨最头疼的事，自从星星出世后，只要弟弟一哭，乐乐一骨碌就爬起来，跑到弟弟旁边哄，“弟弟别哭，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c/ X. m- r" y- I, Z) k# X; ?) j 有时候妈妈忙着没时间照顾弟弟，乐乐就一边拿着奶瓶给弟弟喂奶，一边轻声和弟弟说话，一会星星就睡着了。 o+ k# f: y! F - v% b. x' T, H1 j' |7 i# W# p 每天下班，是杜双喜最幸福的时刻。走到胡同口，他就能看见妻子抱着儿子，领着女儿在等着他。“虽然我们没有多少钱，但儿子和女儿都有了，我真的觉得幸福。我那时坚信几年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杜双喜浑身充满了干劲。# K& C8 U, @3 q& R 诊所就医 5 T" I- D+ F& w3 E, ~" p2 t5 \ 只要不开刀的病他们都看 8 S" k- a2 Z/ m# k 然而杜双喜怎么也没有想到，幸福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次小咳嗽就永远夺去了儿子的生命。4 m% j! _/ V0 W8 h9 w! G * X# W/ r+ p% y6 W+ _" U$ i, d 09年1月7号，星星5个月零5天。早上6点多钟，杜双喜起床上班，小星星半眯着眼睛冲爸爸乐，还没学会说话的儿子已经懂得和爸爸道别了。 然而，这一别，却是永别。8 { ?8 m0 C) ` % {, R- s5 J- B3 ] 4天前，王小玲发现儿子出现轻微的咳嗽、气喘现象，就带着儿子到10米之外的小诊所就医。 5 @$ ^5 r3 F3 g) R 王小玲和丈夫杜双喜都很信赖这里的医生，年初杜双喜得了感冒，在这里拿了两包配好的药，虽然只花了几块钱，但很快就好了。) R* e3 M; P8 p7 \. ] 诊所的医生夫妇曾经告诉王小玲，他们都是专门学医的，对此王小玲深信不疑，“我觉得诊所的环境比我老家还要好很多，而且还是在北京这么一个大城市，不可能是骗人的。”* Z: B& |# [7 v “他们的牌子上写着主要是看儿科、妇科，但是其他的病他们也看，比如风湿、肚子不舒服、皮肤病之类的，只要是不需要开刀的病，他们都看。”杜双喜说。 + d/ ^0 Q7 E8 \6 ^ 诊所里挤满了人，大人们打着吊瓶坐在院里的凳子上，没地儿坐的，就坐在台阶上，自己举着药瓶。孩子都被安排在西屋的沙发上。“这样的火爆场景在这里算是司空见惯的，一般上午11点之前看病都排不上队，有很多人都是开车来这边看病。”此前来过几次诊所的王小玲说。 * X2 Q- a& W- Y( o4 j! A8 M) h+ i& c 男医生了解了孩子的症状后，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告诉王小玲孩子得的是支气管炎，需要输液一星期。' |/ R* {* M) N- a* ? * [( C' _) p" P) Q: V/ ?7 Z 王小玲立刻付了钱。 $ L: e8 ^- t/ b5 c 前三天的效果不错，孩子的咳嗽症状确实有所缓解，精神也好了很多。王小玲询问是否可以停药。“现在还只是好转，并没有去根，最好再输两天。”女医生一手摸着孩子的小光头，眉心紧锁。王小玲又被说服了。 3 } C3 w2 K. ^8 E9 {/ U5 b. k 痛失爱子* B! _/ V6 A$ `- f' Q & l) R& h3 l2 H 母亲3次被送急救室2 C% [8 h7 t3 n2 b 09年1月7号，星星输液的第4天。早上起来孩子的精神就非常好，头上虽然扎着针，但却张牙舞爪地逗医生乐，看见姐姐手里的干脆面，还伸手抢着要。2 @1 ~8 a1 W; t9 u4 ?, S# c& D' T * [/ j- s) h% F$ I8 X 仅仅一瓶点滴的工夫，孩子开始哭、闹。1月份的北京寒风刺骨，王小玲的大衣袖子却被孩子头上的浸湿了一大片。" t8 m8 o* T1 |* h7 A; ? 9 |/ Y+ }8 k6 _6 j$ G “这是正常反应。”女医生一句话把王小玲的疑问给堵了回来。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5分钟，王小玲感到怀里的孩子脸部突然抽搐了一下，左胳膊向上一抬，就没有反应了。8 S- R* u; Z. n' x* w8 e 女医生赶过来一看，立刻让丈夫开车送孩子去医院。- U V; l6 V( k, S7 e& A7 x& }$ d5 ~ 潞河医院的走廊里，王小玲一个人抱着孩子，满脸是泪，“抢救室在哪，我孩子不行了，请问抢救室在哪？” 从孩子出现抽搐到抵达医院已有40分钟的时间，无论王小玲掐人中、做心脏复苏，都没有任何效果，怀中的孩子像睡着了一样安详。2 V. ? z: ]- s- Y1 ~. E. b 巨大的恐惧使得她的双腿软得无法迈步，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4 [) u% T1 n) |- l * j+ z4 b+ {+ J% r9 l$ W1 ]8 z 30分钟之后，院方宣布孩子抢救无效死亡。 ' g7 Q/ h9 A" o4 A6 n' M; P “我一上三楼，就看到嫂子抱着小星星坐在墙角的地上，默默地流泪，谁也拉不起她。”杜双凤说。 - L* x* X% D% H4 a 杜双凤伸手想接过孩子，王小玲抱得死死的，不肯松手。一直站在一旁的医生轻叹了一声，“你们家属都点，孩子已经不在了。”王小玲突然号啕大。 “我都不敢相信，觉得孩子就是睡着了。”王小玲说。+ \! ~. f7 j& V4 f7 G7 {$ j( V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了下来，有些人为表达自己的同情，把钱往孩子的身上放。当天下午王小玲3次被送入急诊室抢救。 / S6 z% C" |* w _ C 伤痛难平 5岁的姐姐经常在出事地点徘徊 & b0 {) T$ b8 j. m: o 昏暗的小平房里，5岁的乐乐拿着纸巾给妈妈擦眼泪，屋子里5个大人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u* N9 c9 L; R2 K “妈妈，弟弟在哪儿呢？”星星刚走的那天晚上，乐乐站在弟弟的小车旁呆了一夜。 $ k( C' F; M, y 虽然只有5岁，但乐乐似乎什么都明白。自从去年1月份事发后，乐乐就没有再回过幼儿园，白天没事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跑到弟弟出事的诊所门前走来走去。 星星出事后，杜双喜一家每天早上起来，就围坐在屋里默默流泪。( G; L p0 r) p1 p9 ^+ p 2 T4 N3 K e% ^* j: t7 d# F% I# a “只要有一个人离开这间屋子，我们就感觉不踏实、不放心。我们总是全家人在一起。”杜双喜说，出事后，杜家人的生活圈子一下缩小了好多。 ) |6 ^" S( c8 v! g/ | “孩子啊，是妈妈害了你”- R9 A5 J2 Y4 N0 |- a& K 出事的第二天，小诊所的“医生”夫妇就被GA机关带走调查了。0 @& A, j# O" |5 p! \ \( ? 3 ^$ `5 p9 Q1 s( ~: f0 ~% x: u9 T 杜老太太站在诊所大门外叫门，房东怎么劝也没有用，只能放她进来。一进西房，老太太就坐在沙发上，“这就是我孙子输液的地方，他就是从这里走的，我得在这里等他回来。” 一连几天后，房东没办法，干脆把大门一锁，老太太就坐在院墙外的地上。1 T. i! t$ f/ }+ N. D* y' B) c. h ! I3 U8 x! N' [( j9 ` 但是杜老太太不敢跟儿媳妇说到星星，家里没有人敢在王小玲面前提起孩子，“只要一提孩子，我嫂子就全身一僵，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件事之后她经常犯愣，别人和她说话也没有反应，有时候晚上睡着睡着人就不见了，她是去街上找孩子了。”杜双凤说。1 `4 M, R- x' w, b$ d B; Z) J8 L1 l5 X) ^: m1 j# I 孩子死后个月，尸检报告证实，孩子系肺炎导致的呼吸衰竭死亡，诊所医生存在误诊。 5 |4 U% H: A8 f “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把你送到那里害了你！”半年之后王小玲抱着儿子的遗物再次痛失声，“星星，妈妈现在特想你突然出现，就像天上的小星星一样，妈妈想你。”王小玲抱着身旁的乐乐浑身颤抖，母女俩成了一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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